那女夫子名为陆锦时,陆姓在姑苏不是大姓,大多陆姓人家在姑苏都开面馆。陆夫子打小心灵手巧,十六岁便来这绣院做夫子,而今已整整教了四年。

    陆夫子讲话轻声细语,生的一副江南女子的绣眉面庞。清风有天分,学的快,短短五日,下针之时便已有了苏绣神韵。这一日绣院人少,清风绣了一个双面帕子,听闻外头喧闹,抬起头向外望去,竟是欧阳澜沧与一群人,应是当地府衙的人。

    陆夫子起身出去,她今日身着一身青色孺裙,翩然若流光飞舞,江南之灵秀跃然于眼前,教人移不开眼。

    陆夫子到了府尹面前,低低唤了声:“父亲。”而后眼扫过澜沧,轻声说道:“这位公子,应是父亲前几日说起的丞相大人了。”言必见澜沧点点头,于是弯了身:“见过丞相大人。”

    澜沧点点头,眼透过开着的窗,看到清风露出的侧脸。有几日没见过她了,没想到竟是在绣院见到了她。转念一想,不是在绣院又会在哪儿?宋清风绣艺天下无双,此番到了苏绣源头,若是不一头钻进去,就不是宋清风了。

    下巴朝清风方向抬了抬问陆夫子:“学了多久了?”

    “有五六日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何?”

    “是高手下凡渡劫了。”陆夫子一半是玩笑一半是认真,那宋小姐而今的苏绣,在姑苏城已数得上了。

    澜沧闻言笑出声,对上了清风望出来的眼,心念又动了动,朝她点点头,不愿过多打扰他,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清风从绣院出来,突然想喝些酒。于是抱了两坛酒向回走,迎面碰到来寻她的荀锦:“走,饮酒。”

    荀锦看她那不醉不休的架势,竟有些心虚,转念一想: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,还怕了她一个弱女子不成?于是点头随她去:“不醉不归。”

    二人到了清风房中,坐在窗前,推开窗,一边赏姑苏夜色,一边对饮。也不知聊了些什么,总之你一杯我一杯,夜色如瀑,也没有掌灯,屋内却是月色如水。

    清风有些微熏,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笑出了声:“喝酒到如此这般,脸儿烫,心儿热,眼前晃,最为舒服。这会儿该有一张床,就此睡去。”说罢又笑出声:“你看我酒量是否尚可,舌头没有打结呢!”而后摆手:“好啦好啦,送客!”

    站起身晃了晃,荀锦知晓自己该走了,于是起身告辞,清风起身送他,却向一旁晃了几晃,被荀锦一把拦住:“三小姐怕是醉了。”

    清风晃这两下,头脑有些混,有心推开荀锦,有没有力气,听到荀锦心脏跳的紧,仰起头看他。

    这教人如何是好?

    清风的脸近在咫尺,荀锦劝说自己非礼勿视,然而那眼却移不开了。是心中的三小姐呀!头微微向下移,碰了碰她的唇。清风的脑子轰隆一声,像是有什么被击碎了。放在他胸前的手推了推他,却被他着实的吻住了。

    荀锦向来不是温吞之人,他处事之果敢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。清风除了澜沧,没经过别人,这会儿头脑之中一团乱麻,用力推了他:“别。”

    荀锦听到这个别字,放开了她。“抱歉唐突了三小姐。”

    清风摇摇头,黄梅酒后劲足,这会儿不知该说什么,一头扎进床上,睡去了。

    站在外头的澜沧尝到了锥心之痛。他一直以为清风是在与他别扭,哪成想清风是真的要向前看,她是真的对荀锦动了心。前几日还想着用一些谋略,对宋清风能用什么谋略!无论用什么计策,她都不接招。澜沧有种被背叛的愤怒感。那种愤怒如一把火,烧的他逃不了,只能生生受着。整整一夜。烧了整整一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