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为下了职回来,站在院中轻咳一声,以往他轻咳一声,念月会很快推了窗,兴高采烈喊他:“主子!您回来啦!”

    今日咳了一声,没动静,又咳了声,还是没动静。心中有些来气,去推她门。门是虚掩着的,里头空无一人。宋为一眼瞧到床上摆放整齐的衣裳,而后看到桌上摆着的那张纸,轻飘飘一句去外乡讨生活,就这样走了。

    宋为愣了许久,她一个弱女子去外乡能讨什么生活?莫不是在怪自己昨日在春归和穆宴溪面前轻怠了她?无论如何都觉得她不会走,去哪里讨生活能有自己给的银子多?

    直等到天彻底黑了,都不见她回来。于是起身去她家里找她。进了那个逼仄的屋子,看到她的父亲躺在床上,枕边放着几个银锭子,是自己平日里赏她的。

    “伯父,念...陈大去哪里了呢?”

    陈父咳了几声,伸出手指向外头:“说是去挖金子。”

    “她一个弱女子,去哪里挖金子?”

    陈父摇摇头,不知。宋为突然特别心疼念月,她有父亲跟没有有什么分别,连她去哪儿都不问,就让她一个人孤零零走了。

    宋为看了一眼陈父,转身走了。这回是奔城门,揪出守城的士兵将今日出城之人查了个清清楚楚,这才知晓,她是真的出城了,去的应是北方。

    这女人真狠。

    宋为眼望着前头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,将手中马鞭握紧,转身回了府。你即是想走,那你便走。和衣躺在床上,却无论如何睡不着,直到第二日天亮。这一宿翻来覆去思前想后,终于想明白,她不仁,自己不能不义,她提上裤子走人了,自己可不是那龌龊之人,得将人后半生照顾到了,哪怕给些银子,让她以后不愁吃穿也成。一个女子去挖金子,简直不要命。挖金子,又是奔北走。应当去的是兴安。兴安在北线。她脑子是不是不好使?等他们到了兴安,早已是冰天雪地,还挖什么金子!不冻死不错了!

    在早朝上,宋为突然请命去北线。前日还跟穆宴溪说想迟些日子再走,今日却突然这样开口,穆宴溪莫名看他一眼。而后开口,北线的确是越早去人越好,宋将军既是想去,不如三日后就启程。

    皇上自然开心,头点的极快,手一摆:快去!

    宋为下了朝,拦住景柯的去处。

    “大皇子,末将有一事想请示您。”

    景柯因着清风的原因,许久未与宋为打过交道,今日被他拦住,倒是有些意外:“宋将军请讲。”

    “兴安的金矿,现如今是您在管吗?”

    “是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女人也能下矿了?”

    “女人?自然不能下矿,女人去那里,要么做厨子,要么犒劳爷们。”景柯手揣进袖中,看了看宋为:“要送人进去?”

    宋为听到那句犒劳爷们,心中刮起一阵飓风,她不会真要走那下道吧?在自己府上有什么不好?

    景柯看宋为魂不守舍出了宫,有些纳闷,但也没心思猜他究竟怎么了。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舒月要随母后去庵里修行,说是为祈祷国泰民安。景柯自是知晓她是为躲着他。